時光流轉,一轉眼就過了五年。

祝家三胞胎宛如備受神佛眷顧般,剛出生,個個就如粉雕玉琢,更叫人稱羨的是天資過人,博學強記,學什麼都能一點就通,二歲就識字,三歲便應對自如,四歲更能寫出不輸文豪的文章,長相也是愈發精緻,出水芙蓉、沉魚落雁、閉月羞花這些形容詞放在他們身上只怕還不及萬分之一,祝家保鏢每次帶出門就引起陣陣騷動,路人次次看都愛不釋眼,次次都暗嘆祝員外真好命。

一時間,前往廣德寺求子的人絡繹不絕,幾乎快擠破寺廟大門。

僅管三胞胎長相相同,然而氣質卻隨年歲移轉逐漸不同。

「梅霖哥…」好甜好脆的一聲叫喚,接著探入的是一雙烏溜溜的靈動大眼,祝竹音瞧見祝梅霖果然倚在書桌前看書,暗笑了聲“書蟲”,隨之又三步併兩步跳到他眼前。

祝梅霖瞅了妹妹一眼,微微笑道。「竹音,怎麼了?」

比起他,竹音更喜歡和蘭方玩在一塊,每次找他總有事相求,僅管求來求去不外就那件事,卻習慣似問了一聲。

果然祝竹音嬌笑著,一如以往,從身後拿出女孩子的衣裙,「梅霖哥,衣服借你,我要和蘭方哥去逛街,可晚會林嬤嬤要來教刺繡,你就行行好再替我一次吧。」

祝竹音說得輕巧不在乎,祝梅霖卻是無可奈何笑了笑。

說是再替一次也不知替了多少次,這樣想來,每次碰到刺繡等女紅課,竹音總有藉口拜託他當替身,他知竹音本就坐不住,更對女紅深惡痛絕,也不想勉強她,也幸好他並不討厭刺繡等女紅課。

應該說,他喜歡靜靜的看書,靜靜的寫文,靜靜的繪圖,靜靜的觀察四周,靜靜的學習各式各樣的事。

想著就拿過女生衣裙,對祝竹音溫柔地笑了笑,摸摸她的頭。「別玩太晚了,也要注意安全,小心人販。」

「哼!我才不怕人販呢!」祝竹音比出個出拳姿勢,全無女氣倒像個小小男子漢。「讓我瞧見非讓我揍得哇哇叫。」

祝梅霖掀了掀唇想說什麼,但想妹妹也聽不進去,只能再次叮囑。「千萬別逞強,小心駛得萬年船。」

反正,蘭方跟著竹音,再加上祝家保鏢隨側又在眾目睽睽下,諒人販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
明白這番關心,祝竹音爽朗的拍了下胸脯。「包在我身上。」

 

****   ****

 

祝梅霖熟練的換好女裙,就離開書房準備往妹妹閨房走,才踏上迴廊,突然有道黑影凌空而降。

黑衣蒙面男子與祝梅霖正好對上視線,瞬間,被其精緻美貌攝住心神。

這女娃年紀雖小,卻如花似月,小時如此,長大後定是傾國傾城之絕色美人。

愣了愣,在祝梅霖來不及應時,黑衣蒙面男子一把將他拉入燠熱懷裡,往旁側身挨進樹叢,藉由茂密樹椏及石山遮去兩人身影。

「別出聲,我保證不會傷害妳。」

祝梅霖倒不擔心黑衣蒙面男子傷害他,僅是靜靜聆聽著噴在耳際的濁重吐息,斷斷續續,時快時緩。

聽著、聽著,不由得皺起了眉頭,往後更加偎近男子胸膛,轉傾衣牚就被薄汗打濕,再將小手輕輕搭著黑衣蒙面男子右脈以便進一步求證。

果然…

黑衣蒙面男子脈象特別急促,有著不尋常的高熱,盜汗如流且吐息紊亂…

祝梅霖擔心地抬眼。「…你沒事吧?」

「別出…」胸一悶,吐不出順暢氣息,黑衣蒙面男子聲一哽,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授授不親,更何況對方也僅是小小女娃,索性用掌心捂上祝梅霖的唇。「……」

好涼好柔嫩的唇瓣…而且“她”身上還飄漾一股極好聞的清香味。

感覺一顆心正微起波瀾。

驀地,濃烈殺氣猛烈襲來,男子神色大變,抱得祝梅霖更緊了,深怕一閃失就曝露兩人行蹤。

那幫人行事兇狠,若僅對付他一人也就罷了,怕只怕會連累這小女娃。

「跑哪去了?他明明中了我的烈火掌,料想逃不遠…」隔一道牆,陌生男音殺氣極重,「追,看見就殺,不留活口。」

烈火掌?今天可真熱鬧啊。祝梅霖微歛眸。竹音向來喜好俠盜江湖的故事,要知家裡出了這等熱閙,一定會後悔去逛街。

屋外雜踏足音漸遠,黑衣蒙面男子這才鬆了口氣,放開手,強壓痛苦及不適勉強直起身來,即使知道面前僅是個小女娃,卻不願失禮,對著祝梅霖作輯。「先前冒犯了,在下情非得已,請見諒。」

語畢,轉身就要走。

不料,烈火掌發作得又快又急,劇痛直刺骨髓,黑衣蒙面男子痛不欲生單腳一跪,用長劍撐著不願屈服於痛楚下。

祝梅霖見狀,當下打個了主意,輕聲。「你在這等一等。」

「不…」不淮走!男子才低喊一聲,又痛得緊咬下唇,全身如烈火焚身般難以忍受。

知道男子擔心他會通風報信,祝梅霖以唇形告知。「請相信我,我會馬上回來救你。」

相信他?他從不知能相信誰,尤其是一位陌生女娃,黑衣蒙面男子硬擠出苦笑,又痛得捂住心口。救他?這可是烈火掌,他不相信一時片刻間這娃兒能找到神醫救他…

一個小小女娃兒能做什麼?這年紀不就只是在玩扮家家酒嗎?

只怪他大意了,誤入對方陷阱,看來今日就是他江佟雪命絕之日,可恨未能將證據送到皇宮幫上姐姐…

儘管怨嘆,仍對女娃認真的好意感到一絲慰藉。

意識朧朦裡,只聽急促跫聲由遠而近,接著感覺到一雙小手拉開面罩,並試圖扳開熾熱唇瓣,接著似乎被硬塞入一顆藥丸,然後停格了幾秒,又聽見微微嘆氣聲,下一瞬柔軟滑涼的唇瓣緊貼而上,甘水徐徐吐入。

不只入喉的水甜美,鼻尖更是盈溢淡淡清香,江佟雪忍不住嚥了嚥,片刻後便感通體舒暢,呼吸逐漸平穩。

「幸好,這藥有效。」祝梅霖欣喜的笑道。

眼見祝梅霖唇稍猶帶幾滴濕潤水珠,憶起剛被這女娃以口相救,江佟雪沒由來紅了紅臉,別開眼。

祝梅霖不解的看著滿臉潮紅的江佟雪,連忙悟上額頭。「奇怪了,我以為一顆就夠了,怎麼還這麼熱?」

雖熱,但也還好,就微熱微熱的程度。

江佟雪尷尬的連忙拉下祝梅霖小手,慌張轉移話題。「敢問這神藥為何?」

若非親身體驗,他還真不知這小女娃是何方神聖,隨便一出手就拿出能解烈火掌的神藥。

悄悄環視四周,這宅大氣派可見非富即貴。

「這是祝家珍藏的續命丹。」祝梅霖淡淡笑著。

「祝家?」難不成是那個“祝家”?他居然逃到祝家?果真人算不如天算。

先前曾聽說祝家三胞胎外貌出塵,更是聰穎過人,當時以為誇大其實,今日與小女娃超齡對答後才知傳言不假。

江佟雪先訝然後勾唇微笑,卻又因胸口突如其來的銳痛而微微皺起眉,不自主捂著胸口暗暗運氣調理。

「對不起。」果然如此。祝梅霖輕輕嘆了口氣,將整瓶藥塞進江佟雪掌中。「看來這續命丹僅能解一時之急,卻無法完全治好烈火掌,雖不是萬靈丹,但至少能抑制發作程度不影響日常生活,這一整瓶,半年服用一顆,總共二十顆,能緩個十年,若兄台不嫌棄,十年後再來祝家一趟。」

「是柳神醫的續命丹…」江佟雪驚訝的看著藥瓶,感動之餘卻脫口。「這藥……不便宜吧?」

此話一出,祝梅霖就聽懂了。

他知爹爹在外以小氣聞名,但前年怪病一場,深知有錢也要有命花,才肯花千金萬兩請來柳神醫,但這柳神醫性格古怪,有錢不見得上門看病也不見得賣藥,正當眾人等著看好戲時,不知為何柳神醫卻出乎意料來了祝家。

治爹爹的病期間,柳神醫跟他格外投緣,私下相授不少醫術及祖傳秘藥,臨走前更留下這瓶續命丹。

當爹爹知他免費得到續命丹簡直樂得快飛上天,更把這續命丹當成珍寶般鎖在暗櫃裡,三不五時更會拿來瞅瞅。

如今,他不僅偷了藥更將整瓶送給陌生男人,爹爹知道後肯定會暴跳如雷,可當下人命關天,他也顧不得太多。

藥再貴也不及一條人命貴。

「不礙事。」祝梅霖淡淡一笑。「好藥自有當用時,此時不用更待何時,兄台不必掛心,想辦法解烈火掌之毒才是。」

江佟雪面對凜然無私的祝梅霖,不知該說什麼才能表達感激之情,掀了掀唇想說什麼時,遠方卻傳來丫環的喚聲。

「竹音小姐,竹音小姐妳在哪?林嬤嬤已經來了…」

眼看尋人已到近處,祝梅霖無奈一笑,朝江佟雪作個揖。「兄台,保重,我先行離去了。」

「……竹音小姐,今日之恩,來日必報。」知道此處不宜久留,江佟雪也身負重任,作個揖便縱身一躍。

「……」竹音小姐嗎?

祝梅霖看著一身女裙的自己,忍不住笑了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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